京郊游迈进民宿时代

北京日报2017-08-15 10:19:05

  董德安的邻居换了。在石峡村住了80年之后,前院、隔壁都换了。平常、尤其周末,开着小汽车、呼朋引伴的城里人来了。董德安睡土炕,新邻居睡席梦思床;董德安院里堆着柴火、种蔬菜,邻居家撑着阳伞,种着绿油油的草坪;董德安烧水洗澡;邻居拧开水龙头,四季有热水。夜幕来临,董德安和新邻居一起在虫鸣狗吠中沉入乡村的梦。

  经过20多年发展,继农家乐、度假村后,京郊乡村旅游升级换代,开启全新的“民宿”酒店时代:住的还是农民的房子,老板换成了城里的投资客;外观还是农宅,内部是高档酒店设施。城里人休闲了,农民增收了。农村的发展,也跟上了时代的步伐。

  上个月,首届北方民宿大会在延庆召开。仅延庆区,已开业民宿酒店7家,在建12家,累计盘活农村闲置院落600多套,增加高档住宿床位3000多张,带动近千户农民增收。继西南、江浙地区之后,以北京为代表的北方民宿产业驶入快车道。

  消费升级

  呼唤新度假产品

  7月15日,位于延庆区深山里的千家店镇大石窑村“百里乡居”民宿酒店开业,23套房间当晚全被城里人住满。

  “峡谷标准间门市价980元/间夜,峡谷特色村长套院门市价1980元/间夜。”打开价目表,这个报价已经直追核心城区五星级酒店了。

  大石窑村距离北四环140多公里,因为后半程多是山路,自驾前往大约需要3个小时。如此偏远,价格又高,城里人为什么还纷至沓来?

  “中国的旅游产业,正在从观光游向度假游转变,从低端旅游向中高端旅游转变,从一日游向过夜游转变,从景区旅游向全域旅游转变。”台湾文创产业联盟协会荣誉理事长李永萍告诉记者。北京的人均GDP已经超过1万美元,人均可支配收入超过5000美元,经过20多年的发展,农家乐、度假村等旅游产品,已经满足不了城市新中产阶级的需要了。

  “中国城市里的知识阶层正在成为消费主力,他们普遍知识层次较高,大部分人都有海外留学或多次出国旅游的经历。在精神上他们向往自然质朴,在物质上又忍受不了农家院式简陋的住宿条件。民宿酒店的出现正好填补了空白。”一位从事民宿酒店众筹投资的专业人士告诉记者。

  再看“百里乡居”,是在对大石窑老村农民闲置宅院进行改造的基础上兴建的。每套宅院,都成了酒店客房的一部分。外观看上去,还是老檩老瓦老石头墙。内部设施,抽水马桶、空调、电暖气、五星级酒店的床品和洗浴用品,完全是高端酒店的配套。酒店的运营者,也不再是农家院里的村哥村嫂,而是专业化的酒店运营公司。“跟农家院比设施,跟度假村比情怀,完胜。”这位业内人士表示。

  民宿酒店

  让山村重现活力

  2014年前后,在城里经营餐饮业风生水起的延庆本土企业家贺玉玲,决定进村开辟新市场。“想做很有特色的农家饭,连吃带住都有。”贺玉玲说。正好,延庆旅游委在推盘活农村闲置房屋工作,就把贺玉玲推荐到八达岭镇石峡关村。

  石峡村,就在八达岭长城防御体系西大门——石峡关下。村里抬头就能看见长城,有1.9万亩山场,李子、杏儿、海棠,果品应有尽有。旅游资源丰富,村民却并不富裕。

  “也有两户民俗户,人多的时候接待不过来,人少的时候备的菜又容易坏。想扩大规模,没有那个经济实力。”村干部说。村里的果品不易储运,卖不上价。村民有条件的都进城买房了,老宅院闲置了不少,也租不上价。

  贺玉玲的“妫水人家”公司进村后,租下20套闲置宅院,聘请专业设计机构,对村庄整体和闲置院落进行设计改造。2016年,一期10套“石光小院”开业。

  80岁的村民董德安还住在老宅里,他的前院董进忠家3间闲置老宅,改造后挂牌“春居”,隔壁董进合家的3间闲置老宅,改造后叫“石光小院”。每到周末,小院常常客满。

  “村民出租闲置房屋有一笔收入,在我们的餐厅、客房部就业,还有一笔收入。酒店开业以后,村里的鸡蛋、水果、山货,都不愁卖了,这又是一笔收入。”贺玉玲说。为回馈乡邻,企业每天还给村里65岁以上的老人免费送一袋牛奶和一个鸡蛋。村里有了就业岗位,一些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又回到村里。

  接下来,为民宿酒店配套的西餐厅、手工体验坊也将陆续开业。今后来石峡村,不但能住在看得见长城的房间里,体验特色石烹宴,喝咖啡吃西餐。同时,在手工体验坊,还能学着榨油、磨面、挤饸饹面,跟着村里的巧娘学剪纸、做羽毛画、布贴画。

  石光长城,让小山村又充满活力。

  多种模式

  探索民宿发展路径

  百里乡居、石光长城、山楂小院、水泉子031……从2014年起,通过加强招商引资、出台扶持政策、完善基础设施等措施,延庆开始发展民宿产业,如今,已建成精品民宿7处,在建12处。下一步,千里走单骑、过云山居、大乐之野等南方知名品牌民宿,将落户延庆,继续壮大延庆民宿产业。

  “经过两年多摸索,我们总结出适合延庆的民宿发展类型和模式。”延庆区旅游委相关负责人郑爱娟介绍。发展类型包括“整村改造”和“社区再造”。“整村改造”适合空置村和空心化比较严重的村庄,如下栅子村山里寒舍、东沟村山里中国、大石窑村百里乡居等。“社区再造”是对村落中闲置和废弃的传统院落进行改造,它能带动整个村庄环境升级和生活方式更新,石峡村是典型。

  从投资模式上又分四种。一是企业作为投资主体,统一负责民宿的设计、建设和运营,村民通过出租房屋和提供劳务获得收益,如大石窑村的“百里乡居”。二是合作社作为投资主体,负责闲置房屋的收集和建设,聘请专业公司负责运营,村民能享受分红。如东龙湾村的“左邻右舍”。 

  值得一提的是,延庆还为当地人才参与民宿建设搭建平台。如第三种IP升级模式,政府引导星级民俗户和特色业态建设“世园人家”,帮助聘请专业公司为有意愿的民俗户进行设计,民俗户按设计改造,直接升级为民宿,满足2019北京世园会接待需要。目前,正在太平庄村和火烧营村试点。第四种创客模式,通过政府出台政策,吸引新农人、本土人才等回村创业。目前已吸引李晓霞等一批创客返乡。

  快速发展

  呼唤行业规范

  截至今年5月底,延庆区已营业的6处民宿,接待游客2.6万人次,收入597万元,人均消费230元,是延庆区2016年乡村旅游人均消费的3.7倍。

  民宿的发展成为改变农村生活方式、让闲置资源成为壮大农村经济、促进农民增收的新源泉。

  民宿酒店,只是京郊乡村旅游升级的开始。

  “按照台湾的经验,发展文化旅游产业需要三大支柱:体验民宿、观光工厂和伴手礼产业。”李永萍表示,有了精品民宿,政府部门还要大力推动观光工厂和伴手礼产业发展,观光工厂可以是传统产业升级,可以是非遗项目转型等,为住宿客人提供更加丰富的体验和产品。

  更为紧迫的是,政府要抓紧制定相关标准,为快速发展的民宿酒店产业提供规范。

  “比如环保问题,云南的大理和洱海,就因为出现环保问题,大面积关停民宿,这一定是前期无序发展带来的后患,恰恰是我们北方发展民宿产业可以借鉴的。”原乡里民宿品牌创始人、建筑设计师曹一勇表示。

  “政府要做的更多地是去引导,更早地出台有关民宿的法规、政策、细则等。民宿是非标准化住宿产品,从技术角度,没有国家规范。”曹一勇告诉记者,比如消防问题,到底怎么解决?南方的德清地区政府已经出台了一个标准,这对于民宿产业的长远良性发展一定是有好处的。

  《北京市旅游条例》于8月1日起实施,条例强化了民宿管理的顶层制度设计,首次界定了民宿的概念。北京市城区民宿和乡村民宿的具体管理规定,将于明年8月前制定推出。

  密云的山里寒舍,怀柔的国奥乡居,房山的姥姥家,门头沟的紫旸山庄……不只延庆,一大批京郊民宿的涌现,正在助推京郊乡村旅游升级,进入民宿时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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